曲艺杂家赵连甲与古贝春的交往

2000年3月，著名曲艺家赵连甲接受了“古贝春有限公司高级顾问”的聘书，并题词：情系古贝春。

□李宽云

赵连甲是一位曲艺名家。不过，他的出名与多数同行专攻一门不同，他是名符其实的“曲艺杂家”：会唱、会说、会弹、会演，更重要的是会写，曾担任中国广播艺术团说唱团创作组组长。作为老一辈文艺工作者，赵连甲始终把社会生活视为创作的源泉，他深入农村、工厂、部队，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又多次与古贝春酒厂打交道。丰富的阅历使他开拓了创作视野，增添了创作素材，激发了创作灵感，成为了曲艺界创作最丰富的作家之一。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
酸甜从艺路

赵连甲踏上曲艺之路，深受家庭影响。他1935年5月出生于天津，原籍是河北河间人，曾祖父是晚清宫廷里的说书艺人，父亲赵庆山是西河大鼓名角。赵连甲从小随父到处演出，八岁登台演唱短篇书段，后拜鼓书名家田荫亭为师。这期间，赵连甲也学会了演唱山东快书。

新中国成立之际，赵连甲一家结束了流浪生活回到天津。这时候，长期被人鄙视的艺人在新社会被尊称为“文艺工作者”，工作热情空前高涨。酷爱曲艺的赵连甲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，向前辈们虚心学习相声。1950年，朝鲜战争爆发，广大文艺工作者纷纷报名赴朝慰问。1951年4月23日，赴朝慰问的著名相声演员常宝堃、曲艺弦师程树棠，遭美军飞机轰炸扫射不幸牺牲。赵连甲义愤填膺，写下血书请求继承前辈遗志。1952年，赵连甲如愿参加了辽东省文工团。该团地处抗美援朝前哨，曾创下一天两次赴朝演出的记录。赵连甲工作很主动，当时文工团条件比较简陋，在没有弦子伴奏的情况下，他将手里的钢板打法一变，改唱了山东快书。文工团经常是边演出边体验生活，团领导鼓励赵连甲学创作，于是他就创作了鼓词《卫生模范刘大爷》、小快板《拥军优属》等作品，其中宣传农村走合作化道路的山东快书《串亲戚》，演出后广受好评，后被评为本省全年文艺创作二等奖。初次创作成功，让赵连甲信心大增，从此走上了曲艺创作之路。

1954年，赵连甲进入中国建筑文工团，投身到火热的工业建设热潮中，随同建筑大军奔赴长春第一汽车厂、包钢、武汉长江大桥、兰州化工、洛阳拖拉机厂﹑齐齐哈尔重型机械工业等各大建筑工地，劳动、采访、创作加演出，时间长达十年。赵连甲坦言：这段时间是他锻炼成长的最佳际遇，创作和演出了大量曲艺节目；另一大收获则是向山东快书“杨派”创始人杨立德拜师学艺。为了尽快学到老师的精华，赵连甲除了每天黑、白两场随老师同台演唱外，早晨还坚持到公园练功。

1963年，赵连甲被调入中央广播说唱团，体验生活更广了，创作题材更多了，工作热情依旧高涨。他和马季、唐杰忠一起，经常是白天体验生活，晚上创作。有一年冬天，他们一行四人到河南睢县，一天晚上创作到深夜，四个人都饿了，就照惯例自己动手煮面条吃。面条煮熟的时候，赵连甲、唐杰忠想喝点酒驱寒解乏。但酒太凉，赵连甲就把酒瓶放到铝锅想加热一下，结果“梆”一下，酒瓶底被烫掉了，一瓶酒全撒到面条锅里。四个人作难了：吃吧，不是个滋味；不吃吧，肚子又饿得难受。没办法，几个人像吃苦瓜一般吃了一回“醉面”。赵连甲是“罪魁祸首”，就找脸开玩笑说：这叫体验特殊生活。

结缘古贝春

据赵连甲回忆，早在1977年，他就曾来武城采风创作，在武城酒厂受到了张子文书记的接待，从此与古贝春结缘。

1984年夏，赵连甲与相声演员马季、唐杰忠、郝爱民、姜昆、李文华、李金斗等十余人应武城酒厂之邀来武城演出，特意在酒厂为工人进行了现场表演。

1986年春，武城酒厂出资赞助电视短剧《贾厂长取经记》。赵连甲担任编剧，并和著名相声演员郝爱民、著名电影演员郭振清担任主要角色。外景是在酒厂及新城拍摄的，山东电视台播放时更名《爱民酒厂》。剧情是“爱民酒厂”的贾厂长生产的“爱民牌”白酒质量低劣，消费者纷纷要求退货。贾厂长不敢露面，借口“外出取经”溜出厂区。途中到一饭馆吃饭，发现好多顾客都在喝三角瓶古贝春酒。他品尝后感觉确实不错，就带了半瓶回到厂里，绞尽脑汁想出个馊主意：将商标上的古贝春改为“古见春”，企图鱼目混珠，不料又被消费者识破，落了个偷鸡不成失把米。这部短剧创作于假冒产品盛行时期，批判了“唯利是图”的不良风气，有着很强的现实意义。

赵连甲曾说过：“古贝春是我扎根基层的一个鲜活素材，给了我创作的灵感，使我连创得意之作。”1984—1987年，赵连甲先后赴美国、新加坡等国及香港地区访问演出，博得中外观众赞赏。

1991年10月5日，庆祝古贝春、古贝元酒获第29届世界优质白酒金、银奖大会在济南召开。赵连甲与演艺界知名人士田华、刘江、李仁堂、古月、蔡国庆、唐国强等31人登台献艺，并联名题词：古贝春酒香飘万里。次日，赵连甲和部分艺术家又来到武城酒厂为生产工人演出。2000年3月，赵连甲先生再次来到古贝春公司，周晓峰总经理聘他为公司高级顾问，他欣然接受，即兴题字“情系古贝春”。 字为空心体，类似初学书法者的双勾，但却流畅灵动。一代艺术家用这样的才艺表达了他的喜悦心情。

2014年，赵连甲再次来到古贝春公司，他兴致勃勃地浏览了公司的新厂区，下午又来到老城酒厂。看到那些类似文物的老厂房，年近八旬的赵先生高兴得像小孩子一样喊道：“对对对，是这个样子！”此刻他倒像个主人，指着厂房向随行人员介绍：“这是当年张书记的办公室，这一间是刘工程师的。”当晚在公司餐厅就餐时，他向周晓峰总经理介绍说，这些年在他编导的作品中，以古贝春酒为道具的达十多部。说到动情处，他放下碗筷就表演起来。只见他精神抖擞，瞬间像换了人：两眼放光，声音高亢，两脚跺地“咚咚”直响，引得餐厅服务员慌慌张张闯进屋来，他们还以为有人打架哩。

捧红众名角

从1986年开始，赵连甲担任过多届央视春晚编导，并亲自登台，或以身示范，或甘当绿叶，捧红了不少笑星。

赵连甲在春晚上被观众所熟悉应该是在1987年，他和王刚联袂演出了以传统相声改编的小品——《拔牙》。两个人的表演都很出彩：赵连甲将贪图便宜活受罪的小市民嘴脸展示得活灵活现，尤其是被火药熏得跳高的一幕时隔多年依然令人捧腹；而王刚则将江湖牙医的狡黠和阴损表现得惟妙惟肖。有人推测，或许正是这一小段的精彩表演，为王刚日后争得了饰演和珅的机会。

1989年春晚，赵连甲创作和表演了他的代表作《懒汉相亲》。小品的精彩的情节让观众们笑得很开心，但创作过程却让人捏了一把汗。春晚前一周，由于多个语言类节目被枪毙，央视台长让春晚导演火速联系赵连甲救场。赵连甲在极大的压力下，与幺树森联手创作了小品《电视村》，审改后定名《懒汉相亲》。小品中的三位演员，除了赵连甲和雷恪生，最大的惊喜是宋丹丹。她当时还是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话剧演员，刚刚在话剧舞台和影视剧中崭露头角，在受邀出演这个小品时遭到了家长的反对，说是格调不高。宋丹丹经过一番思量后还是出演了魏淑芬这个角色，没想到一炮走红。由此开始，宋丹丹踏上了小品皇后之路，第二年的央视元旦晚会，她和黄宏出演了让她名声大噪的《超生游击队》。从这件事来讲，赵连甲也算是宋丹丹的伯乐之一。

1991年春晚，赵连甲和魏积安合作演出了小品《乡音》。在这个小品中，赵连甲并没有多大的发挥空间，但却一举捧红了魏积安。魏积安凭借他那标志性的口头语“伙计”开始走红小品界。所以赵连甲在一定意义上又成就了魏积安。

海伦是北京军区政治部战友文工团的相声、小品演员，曾向赵连甲学习过山东快书的表演和创作。赵连甲晚年创作和表演的小品，如《名片》、《招聘》、《小舞台》、《乡长与八路军》等，经常选择携手海伦登陆央视春晚。海伦逐步成为知名演员，并多次获得曲艺奖项。

人老不歇心

早在1998年，赵连甲就曾风趣地对古贝春的朋友说：“人老了，脸不好看了，就当个编导，出个谋划个策。”但以他热情直率的性格，根本就闲不下来。

步入老年之后，赵连甲在央视除了担任春晚编导，还有《艺苑风景线》的艺术指导。上世纪八十年代，随着电视的普及，新的曲艺形式——小品应运而生。它起初由化妆相声、独角戏、谐剧等演化而来，形式和内容都不够丰富。以“曲艺杂家”著称的赵连甲此时发挥了重要作用，他多次尝试将多种艺术形式融入小品中，探索出了歌曲小品、舞蹈小品、魔术小品、杂技小品、戏曲小品等诸多形式。在丰富小品的内容方面，赵连甲借助多年的积累和经验，提供了不少段子和笑料，“赵包袱”的雅号由此诞生。

除了在央视的职务，赵连甲还兼任着全国几十个文艺团体和文艺赛事的校长、副会长、理事、评委、顾问等职务。他以此为平台，一方面继承学习传统精华，一方面纠正行业偏向，使曲艺向着正确、健康的方向发展。他经常对年轻的曲艺工作者说：“曲艺文学最大的规律是通俗，是一种口头文学，要叫人一听就懂，还要有趣味。”赵连甲将这类成功作品的内容概括为八字箴言：“有人，有事，有情，有趣。”作为曲艺界屈指可数的中国作家协会会员，他强调曲艺作品也要注意塑造形象，他举例解释道：山东快书《武松打虎》开头便是：“闲言碎语不要讲，表一表好汉武二郎。那武松身高足有一丈二，膀大腰圆有力量，脑袋瓜子赛柳斗，两眼一瞪象铃档。胳膊好像房上的檩，拳头好象打油的夯，巴掌一伸簸箕大，手指头拨拨楞楞棒槌长！”赵连甲总结说：“这个段子，好多人都能记住，就是因为它塑造了一个夸张的武松形象。过去人们常把说山东快书的叫做‘说武老二的’，可见这艺术形象的影响有多大！”

赵连甲晚年从事的另一项工作就是整理曲艺著作。几十年的耕耘，赵连甲创作改编了400余篇曲艺作品，还撰写了大量曲艺理论文章。从2006年开始，他搜集、整理、编写了《中国传统山东快书大全》、《中国传统西河大鼓鼓词大全》等5部著作，为《中国相声大全》提供了重要资料。2000年，中国曲艺家协会授予他“新中国曲艺50年特别贡献曲艺家”荣誉称号；2014年，赵连甲获得“中国曲艺牡丹奖终身成就奖”。2019年，赵连甲再次来到古贝春公司，当谈起这些荣誉时，他说：“曲艺工作者就是要用作品说话，就像人们听到‘当里格当’就想起山东快书一样；若干年后，当人们说到曲艺就能想起有一个姓赵的老头儿，那就是我最大的欣慰。”（文化中心顾问）